他看向希仞雪，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
可那位冰山美人并没有在笑，她脸上的表情像是能冻死人的严寒，即使对着何源岚脸上的温暖旭日也没有融化半分。
她的表情反而变得更加阴沉，将自己的视线从黑衣人的脖颈转移到何源岚上。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
希仞雪的语气冰冷，比她平日里那般缺少感情的声调更冷上几分，但那股旭日也没有因冰山的寒冷而变得黯淡，反而是燃烧得更加炽烈。
『希仞雪，我知道你很生气，但现在你应该先把小语冰送到卢栴那，把这个人交给我，我有些问题想问，好吗？』
何源岚的语速缓慢，语气温柔，就仿佛是在哄着小孩子。
可听到他这般语气的希仞雪并没有被安抚到，反而是显得更加激动。
『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她说着这话，握剑的手抖了半分，那剑正好敲在了黑衣人脖颈处那道冰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若是再歪一点，自己的脖子上怕不是会再多一道口子。
如此想着，黑衣人感觉那股寒气似乎已经侵袭了自己的肝脏——否则，她怎么会如此胆寒？
即使希仞雪的注意力已经被那个横**来的男人转移，但黑衣人还是不敢动弹半分。
对于探月宗的掌门来说，追上她不费吹灰之力，而到那时，希仞雪或许就没有留下黑衣人一条命的耐心了。
所以她不敢赌。
『希仞雪，拜托了，听话，别让小语冰的伤势加剧了。』
『呼——』
听着面前人的话语，希仞雪毫无耐心地挥剑，那剑从黑衣人的脖子前划过，但并没有伤到那已然吓得半死的黑衣人。
那道晶蓝色的剑光直直地飞了出去，擦过何源岚的头，斩下几丝黑色的头发。
不知何源岚是否没反应过来那一剑，他站在原地，没有躲开。
他任那剑风刮起自己的衣服，任那残暴的灵力从自己的身旁疾驰而过，却不曾动弹半分，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仍是微笑着。
『……为什么不躲。』
希仞雪将手中的剑放下，盯着何源岚。
明明她才是挥剑的那人，可她反而是更不镇定的那个，甚至让那冰山上都浮现出一种惊慌的神情来。
她玫红色的唇瓣微微动弹，吐出一句话语来，带着些许颤音，但不像是在询问，倒更像是在责怪。
『如果你要杀我，我不会躲的。』
何源岚笑着，说出这句话，但他的这句话中不含一点笑意，反而是严肃且认真的。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我的灵根碎了，那些束缚着我的锁链就也碎了。』
何源岚仍然是笑着回应希仞雪轻声的低语，仿佛他毫不在意自己所丢失的天赋和修为，仿佛他甚至在为此而感到高兴。
『……』
希仞雪瞟了他一眼，咬了妖自己的嘴唇，这次嘴唇上是真的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牙印。
但她不再言语，将剑收了起来，往希语冰那边走去，将昏迷的她横抱起来。
『卢栴应该是找你去了，你回去就能遇到她。』
何源岚提醒道，而希仞雪并没有回应他，也没有看她，只是化作一道蓝色的流光，从山林里消失，朝着探月山的顶峰飞去。
『那就只剩……』
何源岚看向黑衣人，笑容更盛，但那和煦的暖阳却从他的脸上消失了，明明嘴角弯起的幅度更大了，却显得十分……冰冷。
可他的话语才说到一半，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痛感，这痛感打断了他的话语。
但这痛感也仅仅是止步于此了。
『我还以为你打算再藏一会呢。』
何源岚的笑容顿时间收敛了，他对着黑衣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整个人都显得严肃许多。
而那面具之后的表情是愕然的，比黑衣人之前看到希仞雪的剑时还要更加惊愕。
她脖颈上的冰晶随着希仞雪的离去而消融，只是留下了不浅不深的痕迹，让她隐隐约约地感受到疼痛，却不能要她的性命。
而她右臂与身体连接处的冰晶还在，倒不如说若是这里的冰晶也消融了，她很快就会因过度失血而倒下。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忍着喉咙处传来的疼痛，问道。
『我不是在之前的那次见面就说过了吗？冬王爷的故人罢了。』
何源岚耸了耸肩，全然不在意地坐在草地上，将那树枝和灵剑都随意地放在身旁，看起来丝毫不怕眼前的人会对他有所动作。
『啧，这地真不如我那匣子坐得舒服，早知道就一起带过来了。』
他喃喃道，眉头皱在一起。
『……你想干嘛？』
黑衣人用仅剩的一只手将自己已经被冻得产生裂痕的面具摘下，随意地向地上丢去，那面具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便随着“啪”的一声碎成好几块。
她本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自己，但想起自己的面具、自己的剑，这些特征确实太过于普通了，也正是因为这普通，才让自己很显眼，很容易被辨识出来。
面具之下是一副精致的面容，白皙的皮肤因刚才的寒冷而显得有些苍白，樱桃般的小嘴紧紧地抿着。
她那黑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仿佛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底牌来，但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人能阻止自己脖子上那道剑气的行动，也不知道这在山下被自己一剑压制住的少年凭什么如此淡然地坐在这。
『我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走的机会。』
何源岚说着，嘴角突然又挑起一分。
可他的眼睛没有看向她，而是看向不远处树上的一滩血迹。
那是希语冰被摔在上面时留下的血。
『……什么？』
听到这惊讶的语气，何源岚才把头扭向那黑衣人，他的皮虽是笑着的，但那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那目光似一把寒冷的剑，直直地对着眼前的人。
『我说，我打算放你走。』
何源岚的视线又滑向她的戒指，那戒指是恰到好处的翠绿色泽，虽是在颜色上和这片树林相似，但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与这片树林不同的高贵气息。
『你能用储物戒指却没有护体灵气，说明你是个练气期的低级修士。但你的剑不像。所以你不是剑修，你仍是一名修剑的凡人。』
『那又如何？』
『恰好，我也是。』
何源岚这次的笑容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眼神中的那把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好久没有和人正儿八经地比一次剑了，想请你帮个忙。』
黑衣人沉默了，何源岚的话语中所含的信息量太大，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比剑，你赢了，我放你走，你输了，回答我几个问题。』
何源岚等了一会，却并没有人回应他，所以他有些疑惑地补充道。
这次黑衣人沉默得更久了，她有些犹豫。
她的同行人明镜曾和她说过，何源岚确实只是一个凡人，自己的剑气也确实留存在了他的身上。
可自己如今已经不能控制那剑气了，但何源岚身上从未散发过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
虽然她自己也仅是一名刚刚跨进修士大门的人，但她决定赌一次。
更何况，她对自己修炼了如此之久，甚至能破开元婴境界护体灵气的剑道很自信。
『好。』
她答应道。
于是，何源岚笑了，就好似那天在何须峰的悬崖上和洛柒柒搏斗时露出的笑容一般，但比那时更加的灿烂。
——作者的话——
差点就没赶上日更。
本来说好的打戏看来还得再等一天，我哪知道这段文戏写起来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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